1)别怕(下)_酩酊酬初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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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酬梦瘫倒在他的床脚,眯眼数着他帐子上的褶皱,扇子一扇,胡水碧的罗纱跟着舞动,无故送来一阵清凉。

  酬梦却只觉得疲惫,但凡革新,无非钱和军,平正侯早晚是跑不了的,“易宵,为什么世上要分男女呢?莫非男女也是像正邪,善恶这样绝对对立的么?”

  易宵递了个枕头给她,“正邪、善恶也并非一定对立的,有时候甚至成败也是。”

  酬梦道谢,笑道:“那什么是绝对对立的?”

  易宵想了想,也学她似的躺下,瞧着帐顶,又道:“账目上的盈亏?或许根本没有……”

  酬梦摸了摸那纱,认出了这是她做衣服的那匹料子,易宵却拿来当床帐,想必他不仅有钱更会赚钱了,酬梦道:“账目啊——明儿我也跟你学看账本得了,那些经义看得我头大。”她常自嘲自己没出息,从未想过“高山仰止,景行景止”,她是个十足的小人,志愿十分低浅,只想着岁月静好,爱人常伴身边,子曰:“小人长戚戚。”她也的确不怎么快乐。

  易宵没接话,他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这样靠近,今天他本不应该留酬梦,可是白昼太长,夜晚来的太晚,他总是忍不住。

  他拨了拨酬梦扇子上的铃铛,“最近不见你用那个蝴蝶坠。”

  她伸了个懒腰,做出个思索的样子。明日就是端午,或许他也该回来了,酬梦想着几件与裴淮的旧事,心中说不上是何种滋味,她仍记挂着他却并不十分想念他,她觉得自己似乎变了,可又抓不住线索……酬梦看了一眼易宵,耸肩道:“不知丢在哪里了。”

  易宵笑着点了点头,却想到她曾经那样珍惜的东西竟然也被这样随意处置了,无端有些失落,他想:若她不再拥有那个蝴蝶扇坠,那他的海棠佩也失去了意义……

  他跟着她沉默地躺着,各自苦恼着各自的惆怅。过了好久,酬梦突然道:“明儿端午,去看龙舟?”她渐渐觉得有些困,眼睛开合的频率越来越慢,懒懒地碰了碰他的手,“去晒晒太阳,病就好了也说不准。”

  “人太多了。”易宵推辞道。

  酬梦笑了,那年冬日洛水结了很厚的冰,裴淮正好回京述职,她也想去凑热闹滑冰,实际上却是想显摆给他看,那人拒绝她时也说了同样的话,她那时才意识到:自己的那点爱慕不仅见不得光,更见不得人。

  她很困,差一步便可入梦,过去的裴淮就在眼前,可过去的白崂也在,她眼睛发酸,不想见他,硬是撑着精神道:“你还怕走丢不成?”

  易宵淡淡道:“我只怕被人挤进河里去了。”

  她胸有成竹道:“没事,有我呢!从前七——庭瑜掉进水里,多亏有我,才给她捞了上来,小丫头呛了水,眼泪却成了河,抱着我哭得不撒手,衣服都给太阳烘干了她才松手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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